伤寒研读

《伤寒论•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中》剖析(十一)

刘渡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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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伤寒论·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中》剖析(十一)

上述之新加汤治疗荣血不足,身体失于濡养之“身疼痛”,功效非常显著。因为本方以桂枝汤为基础,又增加了生姜的剂量,义在使生姜之辛散载参、芍补荣之功而走体表,专治荣卫气血不足之身疼痛是本方特点之一。

1942年春,余在大连开业,治一周姓妇,新产后下血较多,因而周身疼痛不止。某妇科医为疏八珍、养荣汤等而见效甚微。经人介绍转请余诊,辨为新加汤证,投药三帖,竟霍然痊愈。医知其事,投刺来访,对余言曰: 八珍、养荣等汤治气血虚之身疼痛,方证虽合拍,然不如桂枝汤加人参奏效之捷,果真经方而有神奇之功耶?尚希不吝赐教。答曰: 八珍、人参养荣,名方也,治气血双虚非不善也。鄙意为: 熟地,白术等药虽补而性呆,对身疼痛之证则板滞不灵,此其功效缓慢之因也。而新加汤则以桂枝汤为基础,既有人参之补,又增生姜之行(生姜为200克)。此方补中有行,而使药力直达病所以发挥补荣止痛之作用。不独此也,仲景治疗血痹荣卫虚之黄芪桂枝五物汤,方中的生姜剂量超过黄芪一倍以上(黄芪150克,生姜300克)。这种重用生姜之理,乃是载黄芪补卫气于体表,为治本病的关键。考《说文》“姜、作”,《字说》云:“薑能疆御百邪,故谓之‘薑’。”所以,生姜运载药力达表以治身疼痛,这是八珍、养荣之所不及,先生以为如何?某医称善。

仲景论桂枝汤加人参以后,又论麻黄汤加石膏而减桂枝的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证。太阳主表,而与肺合,故太阳病中,每见肺喘之证。其中有太阳病无汗而喘的麻黄汤证,也有有汗而喘的桂枝加厚朴杏子汤证。本方则是邪热壅肺作喘,非寒非风而独具特点。

太阳病风寒在表,发汗可解。但当外邪闭郁,肺有蕴热之时,若用辛温药物发汗,则常使肺热加重。邪热迫肺,肺气被灼,则失其清肃之令,郁不宣,因而作喘。肺热蒸腾,外通于表,逼津外泄,故见汗出。因此,“汗出而喘”便成为肺热的明证。细审此证,汗出而喘,而不见恶寒,则排除了中风之邪,所以“不可更行桂枝汤”。并且,汗出而喘,非为“无汗而喘”,当然也不可能再用麻黄汤。我们从“汗出而喘,身无大热”,更不兼见烦渴,则就不能辨为阳明邪热之喘。根据“定形”、“辨非”的多方面分析,则知本证之喘纯系邪热迫肺,肺失肃降所致。然肺主卫而外合皮毛,肺热外蒸,不但汗出,而且往往出现高热,则不得囿于文中“无大热”之说。治用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,清解肺热以治气喘。

麻黄药性温热,为治寒喘而设。今治肺热之喘,所以配用石膏250克(超过麻黄剂量一倍以上),则药由热变寒而清其肺热。另加杏仁配合麻黄一宣一降,以开肺气之郁,又加甘草之甘以缓肺气之急,以扶正气之虚。

西医学亦知麻黄为治喘圣药,但对“肺炎”之喘绝不使用,可见辨证遣方之理则中西各异。

麻杏甘膏汤疗效甚佳。根据临床经验,喘甚的可加鲜枇杷叶、甜葶苈;痰浊涌盛的可加浙贝、海蛤壳、鲜竹沥水;肺热喘甚,身热不退的,可加羚羊角粉、甜梨皮、瓜蒌皮、桑白皮;若气喘鼻煽,口唇绀紫,可加细茶叶、鱼腥草;若大便秘结不通,可酌加大黄、瓜蒌仁,俾下窍得通,则上窍利而喘可愈。总之,只要能随证加减化裁,多能获得良好的治疗效果。

仲景在用麻黄治喘以后,接着又论桂枝以治心悸,这种桂枝后论麻黄,麻黄后又论桂枝的文法,显示了仲景把麻黄、桂枝从发汗解表治疗风寒中而推广到治疗内科杂病上。他对麻、桂越用越奇。有出神入化之妙。

汗为心之液,由阳气蒸化津液而生,古人谓“阳加于阴谓之汗”就是这个意思。为此,发汗过多必然要耗伤心阳。心阳受伤以后,则就失去了庇护心脏的作用,故可出现心中悸动不安,而又喜按,借以安定心悸。这就是仲景说的“其人叉手自冒心,心下悸,欲得按”是矣。据临床观察,此类患者,往往伴有心前区憋闷不适,以及心慌无主而愠愠欲吐等证。治用桂枝甘草汤温补心阳之虚则愈。

桂枝甘草汤仅桂枝、甘草二药。桂枝辛甘以补心阳之虚,炙甘草甘温以滋心液不足,二药配伍,深附《内经》辛甘合化阳之旨。俾阳生阴化而使心脏由虚变强,则悸动自安而病愈矣。

考桂枝去芍药汤治太阳病下后之脉促,胸满,用生姜、大枣以佐桂枝、甘草,补阳中寓有调和荣卫之意。而本方单用辛甘合化助心阳而摒去生姜、大枣,其用意可能有三: 一为此方妙在药味单捷,直补心阳之虚而有药专力宏之义;二为要求一次服完,则有集中药力,克敌制胜之义;三为心悸虽甚,不言脉结,故此方不加人参而有直补心阳之意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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