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儿癫痫验案两则
名医董廷瑶老师治疗癫痫独具匠心，笔者曾随侍董老数载，兹录其治小儿癫痫验案两则，以资同道参研。
例1. 张某，女性，3岁，门诊号11028。1975年10月22日初诊： 幼儿形体较胖，自去年11月起，渐发惊搐。每月发作，轻则神志恍惚，双目直视，表情呆滞；重则昏不知人，四肢抽搐。脑电图提示有异常癫痫波，诊断为特发性癫痫。临诊： 面黄少华，喉中痰鸣，咳嗽吐涎，食欲不振，舌苔白腻，脉弦滑。辨证属脾虚生痰，痰浊阻络，蒙蔽心窍。治拟涤痰逐涎，宣窍熄风。处方： 钩藤6克，干菖蒲3克，天竺黄6克，陈胆星4．5克，竹节白附子4．5克，陈皮3克，龙齿（先煎）12克，川贝母3克，僵蚕6克，竹沥半夏9克。5剂。
10月27日二诊： 药后痫停，痰鸣减少，少咳夜烦，胃纳欠馨，舌苔渐化。前法奏效，续以原法。上方去川贝母、僵蚕加远志6克。7剂。
11月6日三诊： 痫病未发，痰声尚有，胃纳有增，夜寐安定，小便短数，舌苔薄净。痫发虽停，痰浊未净，兹拟调扶。处方： 太子参9克，远志6克，朱砂拌茯苓9克，天竺黄6克，川贝母3克，陈胆星2．4克，竹节白附子4．5克，橘皮3克，竹沥半夏9克，龙齿（先煎）15克。7剂。
11月13日四诊： 痰声渐少，痫证未发，纳和舌净。改用扶元健脾、养心安神之剂而收全功。
随访症情日见好转。复查脑电图正常。痫疾从此未复发。
按： 董老强调医者治病，首要明理识病，辨证求因，方能推理论病，推理论治。是例据其临床表现形体丰腴，喉中痰鸣，咳嗽吐涎，舌苔白腻辨为痰湿之体，其因为痰。《幼科释速》谓：“然诸痫证，莫不有痰。”故初诊从涤痰逐涎，宣窍熄风论治，首选涤痰汤攻逐痰涎。药后痰浊下泄，痫证即停，可谓药证合拍，再守原法而巩固。《明医指掌·痰证》谓：“痰生于脾胃，宜实脾燥湿，使脾胃调和，饮食运化而痰自不生，此治其本也。”后遂用扶脾培本之剂，以杜痰之源，俾痰浊涤除，痫不复作矣。
例2. 陈某，女性，13岁。门诊号5813。1975年12月25日初诊，患儿3岁时曾患“早期流行性乙型脑炎”。上个月起因用脑过度，突发抽搐。发作时神识不清，肌肉搐动，两目凝视。每日发作3～4次，近来发作次数达5～6次。脑电图提示诊为癫痫。平时表情淡漠，心烦心悸，形体消瘦，夜寐不安，舌红苔少，两脉细数。此乃思虑伤脾，蕴湿生痰，营阴暗耗，神不守舍所致。亟须清心安神，滋阴熄风。处方： 小生地15克，麦冬9克，远志6克，琥珀2．4克，朱砂拌茯苓9克，龙齿（先煎）15克，玄参9克，干菖蒲4．5克，炙甘草3克，磁石（先煎）24克。7剂。
1976年1月5日二诊： 形神转活，癫痫未发，神志安宁，纳谷亦和。前方尚合，已见效机，再以原法，守方续服14剂。
2月5日三诊： 形神正常，病情稳定，夜睡渐安，心烦减少，月经初潮3天。调扶尚合，再以养血安神、调补气血为主。处方： 生地黄、熟地黄各15克，当归6克，太子参6克，炙甘草3克，龙齿（先煎）24克，白芍药9克，远志6克，朱砂拌茯苓9克，琥珀2．4克。10剂。
2月16日四诊： 气血已和，形神正常。续以原法出入。原方去琥珀。10剂。
2月26日五诊： 气血已复，形体渐丰，痫病未发，病情稳定。再以守方出入，连服10余剂后安愈。随访半年，患儿形神正常，未再复发。
按： 董老常谆谆告诫曰： 治病既要知其常，又要知其变。即所谓“因病知变，因变知治”。该患儿3岁时曾患过早期流行性乙型脑炎，说明质禀素薄，元神受损。本次抽搐起于思虑过度，故之治疗尚须知变。首投以清心安神、滋阴熄风，选用增液汤为主方，辅以宁心安神与之。药后营阴得复，心神安宁，形神转活，痫证未发。继之，经水来潮，改用八珍汤化裁，佐以养神通志之品，以调补气血，充养精气而告愈。
（虞盟鹦整理）
董廷瑶论儿科近代名老中医经验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