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寒论歌诀（十五）
七、 劳复三方法
大病差后更发热。名曰劳复分三般。虽名劳复，实非一理，有余邪不尽，复感新邪，兼之食物太过挟食滞而为病者；有正虚不能托邪，余邪留恋而成者；亦有纯粹因劳动过度，体虚发热为病者。病分三等，故仲景立三方以应之，劳复之法备焉。病新瘥时脾胃弱。人强与谷必微烦。谷气不消属食复。损谷则愈疾痊安。此食复之最轻者，无须药治，但行损谷之法可已。损谷者，减少其饮食也；或竟停食，稍进米饮无滓之品。倘既伤食邪复感。热壮少汗且口干。舌苔黄腻胸胀闷。枳实栀豉例足援。原文曰：“大病差后劳复者，枳实栀子豉汤主之。”须知所治劳复，是复感停滞积热之实证，如上文所述者，非漫指一切劳复也，当详辨之勿误。此方治复病发热，热势甚壮者，用之得当，其应如响。方用枳实三枚，栀子十四个擘，豉一升绵裹。先以热水煎枳实、栀子二味，更下豉再煮，去滓，分温再服，复令微汗；若有宿食者，内大黄如博碁子五六枚，服之即愈也。胃停宿积大黄入。透解宣通表里间。方用栀、豉透越阳明之表，枳、黄宣通阳明之里，乃阳明表里双解之法也。此为第一法第一方。脉浮汗解沉实下。原文曰：“脉浮者，以汗解之，脉沉实者，以下解之。”盖不啻为上方作注脚，感邪多者，则从汗解，食积内实者，则从下解。栀、豉取汗，枳实取下，各随其多少而制节之。若并甚则当表里并取矣。经意所指岂等闲。从表取汗，以其感邪，从内取下，以其内实，为复病发热属实证者不二之治法。若既非表亦非里，证皆不合，则另有治法在焉。差后又热热勿盛。暮重朝轻斯病困。汗出便通无他端。口苦脉弦仔细认。正虚邪恋小柴胡。扶正达邪效堪应。余邪留恋，正虚不能达邪之差后发热无表里证，热朝轻暮重，亦不甚剧，余如上述者，以小柴胡汤为最佳，扶正达邪，其应如响。原文所谓“伤寒差以后，更发热，小柴胡汤主之”，即指此等病而言，非漫言一切更发热也。又用此汤治劳复，参为必须之品；初起伤寒少阳证用小柴胡者多去参用之，此则非用全方不能收扶正达邪之功效也，须注意焉。此为第二法第二方也。不表不里调其中。无表之可汗证、里之可下证，而复病发热者，则汗、下俱禁，不可妄行，法当舍表里而求其中枢矣。原文曰：“伤寒差以后，更发热，小柴胡汤主之；脉浮者，以汗解之；脉沉实者，以下解之。”列此二语于小柴胡汤证之下，正所以表示其非表非里者之证，惟小柴胡为最佳耳！此乃倒装句法，须辨之。枢机得和胃自醒。经云： 上焦得通，津液得下，胃气因和，此小柴胡汤之功用也。和其胃气热自除矣。按： 小柴胡为差后余热更热之要方，变化用之，极有宏效也。若纯劳复未感邪。无邪无滞舌光净。若纯属劳伤过度，无感邪无食滞之虚证劳复，则与正虚邪恋者，又自不同；其舌必光净无苔也。轰热汗出脉数虚。脉必虚数，热必轰发无时，时自汗出。咽燥津亏尽虚证。神疲气怯怠于言。动则热升静则定。凡纯虚虚热，劳动多言则热甚，安静则热减，与邪热实热不同，再征之如上言各证及脉，决然可断。麦门冬汤益气阴。《玉函经》：“病后劳复发热者，麦门冬汤主之。”即治此纯属因虚而热之证，非漫言一切劳复均可治也。此条此方为今本《伤寒论》所不载，特补入之。盖缺此条此方，则劳复之治不全；且顾名思义，此证此方实乃劳复之正证正治，安可缺耶！得此条此方补入，则初、中、末三法全备，纯实、纯虚、半虚实三证之治整然无阙矣。此为第三法第三方也。麦门冬汤： 麦冬七升，人参二两，炙甘草二两，大枣十二枚，半夏一升，粳米三合。人参、大枣益气，麦冬、炙草育阴，半夏、粳米和胃，为病后虚热佳方。六味相配和羸胜。此方选药殊佳妙，扶正和阴、补虚退热，而绝不滋腻碍胃，尤妙在半夏、粳米二味，引诱胃气，助其流动。庶新差病人，脾胃气弱者，得以受纳行化也。仲景方药少意多，可贵如此。和其胃气热能除。前贤微旨当研咏。表热汗之退，里热下之退，半表里热和之亦退，独此虚热则非诸法所能为力。本方无退热之品，而能收退虚热之功，即前贤所谓和其胃气，热自除也。凡虚热偏阳虚者，用扶正温阳之法可退，偏阴虚者，用扶正和阴之法可退。惟第一须顾其胃气，胃气一旺，虚热自平。故用方选药，在在须顾胃气，此不二秘密法门也。劳复为恙三法赅。三方鼎立用需谐。劳复纯实者，枳实栀子豉汤或加大黄；纯虚者，麦门冬汤；半虚实者，小柴胡汤。三方用法，各有不同，毫厘之差，天渊之隔，须审证脉详辨之。合乃一途初（枳实栀豉法）中（小柴胡法）末（麦门冬法）。隐括全局可化裁。初起实热用枳实栀豉法；中则半虚半实用小柴胡法；末至纯虚则用麦门冬法。凡时证热病，其初、中、末大法，不过如此。故此三法三方，虽云治劳复，实则隐括全局。知其要法，一以贯之矣。
八、 差后余证及阴阳易
大病差后不了了。涎沫频仍唾常扰。胸上有寒法当温。丸药温之理中晓。原文曰：“大病差后，喜唾，久不了了，胸上有寒，当以丸药温之，宜理中丸。”此乃中阳不运，津液不化之故。每由病中多服清寒药所致。其唾如肥皂沫白泡，粘腻甚多，唾之不已。干姜术草与人参。四药煎汤饮服好。肺脾阳虚输布乖。此多唾涎沫，乃肺脾阳虚，脾不输津，肺不布液也。理中丸中即有甘草干姜汤在内，与肺痿之吐涎沫相近。惟一为因药误所致是标病，一为脏气之亏是本证，标本不同，轻重有别耳！温化津液斯能保。若有水气当新瘳。腰以下肿利小溲。牡蛎泽泻为散进。原文曰：“大病差后，从腰以下有水气者，牡蛎泽泻散主之。”其方牡蛎、泽泻、蜀漆、葶苈子、商陆根、海藻、栝蒌根诸味是也，药多品峻，病后虚体当慎之。然观其为散仅服方寸七，得小便利，即止后服，殆亦重药轻投之意耳！旨在利小便，所谓“腰以上肿当发汗，腰以下肿当利小便”是也。获溲即止用须筹。利水通阳亦宜佐。五苓损益庶可谋。牡蛎泽泻散药多品峻，非病后虚体可当。窃拟以五苓散之类，健脾通阳利水者佐之，庶可有功无过也。若肿势甚盛，五苓不及，而体实可胜峻药者，则应取牡蛎泽泻散暂攻其急。观其原注云：“小便利，止后服。”亦可见于此方郑重之意。服后得减，即当以和平之药继之也。更述伤寒阴阳易。病愈未复交而得。《巢氏病源》云，男子新瘥未复，而妇人与之交接，名曰阳易；妇人新瘥未复，男子与之交接，名曰阴易，故总名曰伤寒阴阳易也。遗热余毒乘虚传。此伤寒遗热余毒未尽，乘虚而相传易也。男女移易病相袭。女病传男，男病传女，故名阴阳易也。取裈烧灰主治之。妇人中裈，近隐处，取烧作灰，水服方寸七，日三服，小便即利，阴头微肿，此为愈矣。妇人病取男子裈烧服。症异方奇意莫测。此证既异，治法亦奇，不可以常理测解之。或谓非仲景法，然玩其方，似是古禁方之类，或另有所传授欤！头身俱重热冲胸。少气眼花小腹急。或引阴中作拘挛。膝胫拘急每同觌。此阴阳易见证也。原文曰：“伤寒阴阳易之为病，其人身重，少气，少腹里急，或引阴中拘挛，热上冲胸，头重不欲举，眼中生花，膝胫拘急者，烧裈散主之。”今将诸症稍为颠倒，以便记诵耳。独味烧裈类禁方。此间微奥无由悉。徐灵胎尝论紫金锭方，谓用药至奇，而治极多奇效，殆不可以药性常理解释，当是古禁方之类耳！如此烧裈散之治阴阳易，其亦禁方之一耶！昔贤拟补小建中。是否适合颇难必。昔贤有以烧裈散不登大雅，拟以小建中汤补入之者，亦意想之见耳！难必其有效也。房劳复则情非同。或谓巢氏说未然，阴阳二字指房事言，易者变易，是伤寒病中更犯房事夺精血，以致此变易耳！如其所言，则阴阳易便是房劳复矣。须知房劳复是自病，阴阳易是相移，二者迥然不同，仍当以巢氏之说为据也。复乃自病殊其踪。复者病人因房劳而自复也。易者男女移易故。易者男病移女，女病移男也，二者显然不同。混淆一说勿信从。混淆二者为一，误不可从，须分辨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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