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寒论歌诀（十三）
厥阴篇
一、 厥阴病大旨
厥阴一篇夙散佚。叔和补阙四条掇。即厥阴病起首四条也。“厥阴之为病，消渴，气上撞心，心中疼热，饥而不欲食，食则吐蛔，下之利不止。”为第一条。“厥阴中风，脉微浮为欲愈，不浮为未愈。”为第二条。“厥阴病，欲解时，从丑至卯上。”为第三条。“厥阴病，渴欲饮水者，少少与之愈。”为第四条。此四条中，后三条均是无关紧要之文。第一条乌梅丸证，虽属厥阴正病，亦缓而非急，殊与厥阴病至深至急之意不侔。或谓厥阴者，阴证之极，至深而至急者也。其文虽缺，以意推之，四肢厥逆，烦躁吐利，脉微欲绝者，固不竢言。如少阴篇所收吴茱萸汤、通脉四逆汤证是也。而今厥阴云云四章，无一及此者，其非仲景之旧可知也。《玉函经》才举此四章以充厥阴一篇，而不及下利呕哕诸条，岂非叔和真面目乎。其下利有微热以下，至呕哕等条，皆《金匮》之所载，非《伤寒论》之文也。岂非后人拾取其散落者，附以杂病之文乎。更采诸家去伪芜。增以臆意斯章述。三阴末传为厥阴。三阴证以厥阴为最末传，有转机无转机，只在一瞬也。寒热胜复大旨悉。厥阴一篇，以寒热胜复为大旨。热多厥少，厥多热少，为邪正消长死生转换之微机。读此一门，首须注意及之。病至少阴势垂穷。物穷则变观吉凶。伤寒传变及少阴，至深至重，其势已穷矣。天下物事剥极必复，穷极则变。故厥阴一经虽列三阴之末，而暗寓阴尽阳生之机，凶中有光明一线吉兆在焉；惟须观其见证而分吉凶也。少阴不复厥阴见。若少阴病不复，更进一步而见厥阴证象者，多为凶坏也。躁烦厥逆吐利从。凡少阴病之重证，厥逆烦躁、吐利、脉微欲绝等等均有之，而更见厥阴主证。头摇手足亦瘈疭。指蠕囊缩兼耳聋。水浆不入人勿识。藏已竭而府不通。厥阴肝藏也。少阴不复，进而厥阴，更见如上证象，则属大凶，十九无救。即《内经》所云，耳聋囊缩而厥，水浆不入不知人，藏府不通而死者是也。肝脉络阴器而主诸筋，肝虚则风动，故见囊缩头摇，手指蠕动或手足瘈疭诸坏证见者，则藏真已竭，六府不通，非药石所能挽回矣。上述诸证，乃厥阴最凶恶败坏证也。阴竭阳亡细区别。复脉通脉四逆宗。厥阴危证，经文已缺，亦未出方。或知其不可为，故不为之欤！勉为聊尽人力之谋，则当分其阴竭阳亡或阴阳并竭而治之。至处方当不出复脉、通脉四逆二方之例。复脉救阴，通脉四逆救阳，阴阳两竭者，则以二方参伍合之。若虚风动者，则吴鞠通氏所增三甲复脉、大小定风等方，实能补仲景之未备，勿以其后来而忽之也。亡阳之治经已备。亡阴之治后法崇。亡阳治法已详于伤寒本论。亡阴一面，经方发其端，引伸之功则赖后贤。清代名家叶氏创于先，吴氏承其后，尤于厥阴一经有独到之功。叶氏既发明手厥阴心包热逼之理，大阐紫雪、至宝之药效。吴氏复出大小定风、三甲复脉之方，以供足厥阴肝阴大亏，虚风暗动之治。经所缺者，补之无余蕴矣。乃为伤寒家言者，必痛斥吴叶学说，入主出奴，是彼非此，固执之见，不可从也。须知吴叶所补，是因证设方，因方论理，所以补古法之不及，并非谓尽废古法而从今也。吾人学医多得一法，则多一层希望。法愈多则治愈妙，宁不佳乎！但看脉证，宜于何等，则以何法应之，不必问其是古法是今法也。若必厚古薄今，遇此等古法所缺证候，则用古既不合，复不肯信后贤方法，岂非坐以待毙乎。厥阴每自少阴转。凡厥阴凶证坏病，都自少阴转进也。沉疴药石难为功。若言寒热胜复证。惟在本经邪稍逊。厥阴寒热胜复之证，但在厥阴一经，病邪之势稍逊。非如上面所说，少阴不复，更见厥阴诸败坏凶证，为十九不治者比也。其所由来，亦各不同。应知厥阴与少阳。太阳与少阴相对，阳明与太阴相对，少阳与厥阴相对，一藏一府相为表里也。错杂虽同浅深认。少阳厥阴同属寒热错杂之邪，惟所异者，少阳浅而厥阴深也。少阳寒热自往来。热厥互见厥阴困。少阳为寒热往来，厥阴为热厥互见，一府一藏，大体相若，惟浅深不同耳。一藏一府气相连。病邪深浅辨须慎。从见证之互异处而辨其在府在藏，病邪之浅深亦因之而明矣。转出少阳症自佳。如厥阴之热厥互见，转为寒热往来，则从少阳而得出路，其病为轻，即后贤所云转疟者是也。其实疟不可转，转为如疟之状态，勿误会之。陷入厥阴病势进。若少阳寒热往来，一转而为热厥互见，则从少阳内陷厥阴，病势重剧矣。从阴出阳（正胜邪负，则为外达）阳陷阴（正虚邪盛，则为内陷）。正邪盛衰胜负定。因正邪之盛衰胜负而分别其浅深轻重也。但就厥阴本经论。进退全凭热厥衡。热四厥三复热四。厥少热多患当平。四至七日仍有热。必便脓血郁热成。原文曰：“伤寒发热四日，厥反三日，复热四日，厥少热多者，其病当愈；四日至七日，热不除者，必便脓血。”厥四热三复厥五。寒多热少症非轻。原文曰：“伤寒厥四日，热反三日，复厥五日，其病为进；寒多热少，阳气退，故为进也。”按上述“发热四日，厥反三日，复热四日”及“厥四日，热反三日，复厥五日”云云，乃辨厥阴病寒热胜复大法。或谓一日寒，一日热，恐不合于事实，疑是叔和所搀。殊不知热厥相对之“厥”字，与诸厥逆之“厥”字稍有不同，当作“不热”观之；如间日疟之证焉。至日数之说，原不必拘，但以日数为例，表示其多少之象耳。纵非热一日厥一日，而为热厥同见者，亦可以此多少之法辨其进退也。先厥后热利自止。见厥复利食难能。先厥后发热而利者，利必自止，阴消阳长也。若复见厥者，则必复利，阴盛阳微也。阳微当不能食，反能食者，恐为除中。除中必死症也。反能食者除中是。食以索饼辨死生。恐为除中，食以索饼，不发热者，知胃气尚存，或有可愈。厥后发热咽喉痹。其喉不痹脓血便。原文曰：“伤寒先厥后发热，下利必自止，而反汗出，咽中痛者，其喉为痹，发热无汗，而利必自止，若不止，必便脓血，便脓血者，其喉不痹。”按： 厥退发热，阴消阳长，若热不退则阳过亢，故汗出咽痛而为喉痹，热逼于上也。若见便脓血者，则喉不痹，热趋于下也。热厥日数倘等同。旦日夜半愈堪伺。如厥九日，热先六日，后续三日，亦是九日，与厥相应，则可期之旦日夜半愈。过期脉数热尚留。热气有余痈脓致。按： 上述三段，第一段言先厥后热利自止，见厥复利，反能食者为除中；此阴盛阳消之坏症也。第二段言先厥后热，利自止而热不退，或上为咽痛喉痹，或下为便利脓血；此阴消阳盛，阳亢有余之变症也。第三段言热之日期与厥之日期，虽有参差，而总数合之相应者，为病向愈之机。此阴阳调停，则病差之旨也。三段比例分明，亦自成一法，不可尽废。若身热过期不解，为热气有余，必发痈脓，则与第二段喉痹脓血之意同。盖附后之言，非主文也。或谓自“热四厥三”以下诸条文字，疑非仲景原作而为叔和所补者。然叔和去古未远，必有传授，留备参考，未尝不可。况其所言热厥互见，寒热胜复之症，事实上诚有之，安能尽废之耶！惟日数之说太呆板，知其大要可耳，不必拘泥也。诸般症状辨已周。因证还将方治求。叔和所补有法无方，或本缺之，或是脱失，均不可考。今从其所言之旨，补方治大概如下。首言厥热互见法。四逆柴甘枳芍优。热多厥少赖此主。阴阳调停病无愁。厥热互见者，总以调和阴阳为主。少阴门之四逆散一方，实为厥热互见者而设，故宜归之厥阴门也。厥多热少医应变。当归四逆急需谋。热多厥少者，四逆散法出入，方附少阴门后。厥多热少者，则本门当归四逆汤最佳。厥利从阴不能食。犹本少阴采四逆（汤）。从阳热化上下分。咽痛喉痹热上迫。黄连阿胶鸡子黄。猪肤粉蜜效堪藉。先厥后热，热不解，郁蒸于上，而为喉痹咽痛者，黄连阿胶鸡子黄汤、猪肤汤治之，正为相合。热从下注便血脓。白头翁汤乃称适。热气有余注于下而为脓血者，白头翁汤最称适合。猪苓清育兼可投。猪苓汤育阴清热分利，亦可以为佐治之用也。独有桃花当研核。桃花汤虽云治热在下焦便脓血证，惟方药偏于温涩一面，不可妄用，须细为审别；必证脉相合，均宜温化者，乃可用之耳。或先投清热如白头翁等不应，反甚者乃可用之。上热下寒错杂邪。厥阴为病苦消渴。气上撞心心热疼。饥不欲食吐蛔得。消渴疼热上热由。消渴气上撞心，心中疼热，则上热之据也。利下不止下寒的。下之则利不止，下寒之据也。木横侮土故吐蛔。吐蛔为木横侮土，蛔不得安，厥阴顺乘阳明之症也。蛔厥难安乌梅（丸）觅。此证亦为厥阴正病，惟缓而不急，非重剧急变之证也。乌梅丸极有效验。本自寒下吐下之。食入即吐寒格知。原文曰：“伤寒本自寒下，医复吐下之，寒格更逆吐下，若食入口即吐，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主之。”例与上条殊仿佛。干姜芩连人参施。与上条之上热下寒同一法例。泻心（汤）黄连（汤）意相埒。按： 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与泻心汤、黄连汤大致相同，盖亦辛开苦降之法也。少阳与厥阴风木相连，故其见证近似，治法亦近似也，当参合观之。苦寒辛温合化宜。泻心汤、黄连汤、干姜芩连人参汤，均为苦寒辛温合化之方。
二、 厥阴类证辨异
（一） 辨厥
厥阴为病多厥逆。审同辨异慎毋忽。此间先将藏厥分。藏厥蛔厥不相埒。藏厥即少阴厥阴虚寒厥逆之重证，非另有藏厥病也；蛔厥则下寒上热乌梅丸证是也。肤冷脉微手足寒。其人烦躁无暂安。斯属藏厥何容惑。通脉四逆胆汁援。藏厥经未出方，其实即少阴篇之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之证也。因为补及之。蛔厥必当见蛔吐。所苦时静复时烦。此一语即是眼目，盖藏厥之烦，躁无暂安时；蛔厥之烦，时烦时止。乃二证比较相异之要点也。藏寒膈热蛔上膈。得食而吐乌梅丸。蛔厥者，乌梅丸最效。烦者蛔闻食臭出。蛔厥之烦，是蛔闻食臭出，故时烦时止，得食而呕也。常自吐蛔认未难。其人常自吐蛔，盖言其平常有此也；须问而知之。藏厥与蛔厥之分辨如此，能知其紧要处，则辨之亦不难也。按： 此条原文辨藏厥蛔厥极有用，当熟记。肢冷小腹满按痛。冷结膀胱与关元。白通通阳桂枝入。温破或取来复丹。冷结膀胱关元之手足厥冷，少腹满按之痛，经未出方。以意拟之，当以白通加桂枝或取来复丹通阳温破冷结为治也。邪郁不达四逆（散）议。从少阴门补入之。按： 四逆散本当列厥阴门中，乃错简在彼也。今以类证辨异之便，移补于此。忽厥忽温兼泄利。四逆散治邪郁本经，不得透达之厥，已详见于四逆散方意及用法中。脉细欲绝血虚寒。当归四逆差堪畀。当归四逆治手足厥寒、脉细欲绝之证，乃血分虚寒，虚多邪少之厥也。二证参较本有殊。宜别虚实深浅意。四逆散证，浅而实多；当归四逆证，则深而虚多也。虚实深浅之间，须辨其不同，方不负昔贤类证辨异之苦心也。若大汗出热勿除。肢疼且更内急拘。此四肢疼，非桂枝证。何以知之？以已经大汗出，故知之耳！下利厥逆恶寒备。四逆汤方称合符。四逆汤证已详少阴门，此复著之者，正以与当归四逆汤互相比较其同异也；故列于当归四逆一条之后，其法甚精。按： 此为真寒假热之厥证，亦即藏厥之一种也。复因下文有热厥，乃真热假寒之证，故必列之。一以与当归四逆汤证之血分虚寒厥逆比较，一以与白虎汤证之真热假寒对举，用意极深，非重复也。热厥脉滑白虎使。厥乃假寒滑热是。厥冷脉当微细而反滑者，滑为里有热也，白虎汤主之。此为真热假寒之厥，与上述真寒假热厥证相对而举以示别也。以滑辨热最可凭。细寒滑热资对比。厥逆脉微细是正常，脉滑是异常。以滑辨热，极为可信，脉证相参，真象自见。需知热深厥亦深。厥应下之热结里。热厥有热无结，故用白虎大清气热，以治无形之热邪；若厥深热深，则更进一步矣。原文曰：“厥应下之。”则为有热有结无疑，当主三承气等，去其有形之结，则无形之热邪自易泄解。此热厥进一层之治也。倘反发汗误于医。口伤烂赤祸立俟。原文“前热者后必厥，厥深者热亦深，厥微者热亦微；厥应下之，而反发汗者，必口伤烂赤”云云，当与脉滑而厥一条参看。彼言热厥，此言热厥之深重者；彼用清，此用下；彼有方而无证，此详理而未出方，盖互相映发者也。“厥应下之”一语尤紧要。明明是白虎法之进一步，乃注家因厥应下之一语，似与其他论厥处相背，遂以为非真。不知此言热实之厥，非论虚寒之厥，每一证均有虚实寒热之不同也。误汗则口伤烂赤，确有其事，曾屡见之，可征古人言必有据，非臆造杜撰者可比也。且不曰误汗亡阳，而曰口伤烂赤，其为热实证，可无疑义矣。热厥论治只主清。热厥宜清，用白虎汤。厥深宜下选三承。热深厥深应下，三承气选用。后贤另创心包说。邪陷心包热灼营。症情重笃燃眉急。至宝牛黄紫雪凭。热厥，热深厥深，为热邪内逼手厥阴心包之说，创于清叶香岩，取宋人局方至宝、牛黄、紫雪及犀角、羚羊、生地、丹皮、赤芍等为治；以热迫营阴，血为热灼，逆传心包立论，补仲景所未及，极有发明。盖病邪先入胃肠，后由胃肠而入血分，由气及血，说极通畅，厥应下之是胃肠之治也。叶氏理论则更深一层，此本论所无者。况夫同气相求，寒邪从阴，故重之肝肾；热邪从阳，故重在心与包络。包络为手厥阴，与经旨厥主厥阴一点亦有充分应合者耶！近日号宗长沙派者，大诋叶氏，十九根据陆九芝《世补斋》所说，其实当用白虎、承气或至宝、紫雪者，各有其见证在，岂可以胶柱鼓瑟乎。实厥邪结肢逆冷。心下满烦脉乍紧。实厥以心下满为最要见证；再观其形色无虚脱象，亦无热陷象；合之脉紧，紧则非虚，其为实厥，自易明断无误。饥不能食病在胸。瓜蒂散藉豉汤引。此手足厥冷，乃邪结胸中闭塞不通所致，因闭结而作厥逆，与后人所云食厥、痰厥、气厥者相等类也。法以开通闭结为主，结开气血通畅，则厥逆自回矣。瓜蒂散方： 瓜蒂、赤小豆等分，以香豉一合，热汤七合，煮作稀糜，去滓，取汁和散。温顿服之。不吐者，少少加，得快吐乃止。诸亡血虚家，不可与瓜蒂散；明言亡血虚家不可与，则知此证之厥，是为热厥实厥矣。快吐乃止不吐加。亡血虚家禁忌饮。伤寒厥悸水遏阳。心下悸为有水气；悸而厥者，水为阴邪，阻遏阳气不达于四肢，故手足厥逆也。此为厥之别候。水渍入胃利须防。当先治水却治厥。茯苓甘草桂生姜。原文曰：“伤寒厥而心下悸，宜先治水，当服茯苓甘草汤，却治其厥，不尔，水渍入胃，必作利也。”按： 厥为最重证候，凡各证一见厥象，无不以治厥为先，此乃云先治水却治其厥者，以厥由水致，水去厥亦易回，治水正治其厥之本也。所谓通阳法在利小便者是已。此乃诸厥证中之最平缓者。茯苓甘草汤乃为利水通阳之剂。泄水扶阳四味好。厥悸并蠲著疗效。通阳在溲不在温。香岩妙语尽倾倒。叶香岩《外感温热篇》有云，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。盖阳之所以不通，实由于水湿阻遏之故，利小便以去水渗湿，水湿一化，阳气自得流通矣。惟须如此云利小便者，当是宣通膀胱气化之品，如五苓散、茯苓甘草汤、滋肾丸、猪苓汤、白通汤、肾气丸之类，随其证之阴阳虚实而酌用之，非漫言普通渗利药也。
（二） 辨利
肢厥脉微清谷利。温阳独仗四逆剂。下利清谷，脉微肢厥，用四逆、通脉等汤，乃三阴虚寒正证正治也。故知是主文。便脓血者桃花汤。和营温涩审其制。原文曰：“少阴病，下利便脓血者，桃花汤主之。”桃花汤乃温里固涩和营、引血归经之方，非热证便脓血者所宜，须审其制方之意，辨证用之，不可妄投。厥阴病热不解之必圊脓血者，似乎与桃花汤条主文下利便脓血句相符，然不可因此遂认为此方所主治也，须与下白头翁汤条参看，认证所宜，分别用之。下重泄利腹中疼。四逆散加薤白例。四逆散加减例中，泄利下重者加薤白，实良法也。桃花汤、四逆散本不列此，此类证辨异之故，不嫌重复而复举之。谵语利下燥屎征。小承气汤乃堪议。证属阳明列厥阴。类证之间辨同异。下利谵语有燥屎，明明阳明病而列在厥阴门者，类证辨异之意，昭然若揭矣。注家不明此理，每于本门不应有之证治，强为牵合，以致愈解愈混。若照此理，则一目了然，何者为本门主证条文，何者为类证辨异条文，毫无疑滞，阅之朗然，一气贯通矣。此条其明证也。既利欲饮热可知。原文曰：“下利欲饮水者，以有热故也，白头翁汤主之。”白头翁合热利治。原文曰：“热利下重者，白头翁汤主之。”此下重与泄利下重，证同治异，着重在“热利”二字上，是更进一步之治也。利后更烦为虚烦。心下濡者用栀豉。此条正承热利而言之。热利之后，余热不尽，无形邪热更作虚烦，故按之心下濡软，非有实结也。观利后虚烦之用栀子豉汤，则知此汤非热利所忌。惟素有便微溏之阳虚脾弱体质，乃不宜耳。
（三） 辨呕吐哕
呕家脉弱小便利。身有微热厥难治。姜附甘草四逆汤。温里助阳呕堪济。原文曰：“呕而脉弱，小便复利，身有微热，见厥者难治，四逆汤主之。”干呕涎沫吴茱萸。原文曰：“干呕吐涎沫，头痛者，吴茱萸汤主之。”若兼发热小柴议。原文曰：“呕而发热者，小柴胡汤主之。”伤寒大吐大下之。更复极汗虚已至。虚寒相搏哕难平。此系虚哕无疑义。原文曰：“伤寒大吐大下之，极虚，复极汗者，其人外气怫郁，复与之水，以发其汗，因得哕，所以然者，胃中寒冷故也。”经未出方因证求。扶正祛寒宜为计。虚寒之哕，经未出方。然本其所言，则扶正祛寒自为不易之理，据此拟设方药，必不远也。理中参附复赭加。拟方当以参附理中为主，旋复代赭汤出入佐之。刀豆丁沉与柿蒂。治呃专药，如刀豆壳、丁香、沉香、柿蒂等，亦当取为辅助之用也。哕而腹满邪实明。需视前后何部闭。不利必得利乃瘥。原条乃论实哕例。原文曰：“伤寒哕而腹满，视其前后，知何部不利，利之即愈。”此条即言邪实之哕也，腹满是邪实之证据。视其前后，乃言观其大小便何一部不通利，因而通利之也。前不利者投猪苓。后不利者调胃畀。活人所补亦推知。实哕经未出方，《活人书》补之曰前不利者，宜猪苓汤；后不利者，宜调胃承气汤。亦仅承其意旨而云，然非必此方也。但承微旨方毋泥。但晓其意可自行变化，勿拘泥此二方也。原文所谓“视其前后何部不利，利之即愈”数句甚为活泼。不确定方治者，与人以变通之经权耳。三焦阻隔府勿通。腹满不利是其谛。腹满可知非虚，以哕而腹满作一句，含意甚深。盖非仅指腹满一证，可以推广之。凡哕而兼见有实证见象者，均如此。如形盛声壮，脉有力，苔腻厚，胸满闷者，都为实呃也。不利不仅是大小便也，当作不通畅解之。凡上中下三焦有所阻隔，六府气机不能畅通，均能逆上作呃。视其前后何部不利，盖统三焦六府气机窒塞言之。利其不通，气机流畅，降顺得行，则呃逆自然除矣；原文甚妙。《活人书》但因“前后”二字，搬出二方，虽非不合，亦非尽合；且因此印定后人眼目，反晦原意，实未为得也。兹特彰其原旨，详释如上。顺降失权气逆行。胃以通降为职，降顺不行则气上逆为呃忒证。凡三焦六府有一不通畅，均能致此。盖六府皆统主于胃也。呃逆连连声壮厉。大凡虚呃声继续而低微，实呃声连续而壮实；再观其形色，问其二便，审其苔脉，外诊腹部，则虚实之分，自然明显。降逆开结畅气机。泻心温胆殊合契。复赭二陈小陷胸。复赭二陈汤、小陷胸汤，乃降逆开结、顺利气机之剂，可随证加减用之。苔腻脘痞痰浊滞。大凡实证呃忒，多有痰浊阻中，以致胃气不能顺降，故苔黄厚腻、胸中窒闷，乃必有征象。热呃口气脉滑洪。便秘三黄石膏使。尚有热呃，胃热上冲，脉洪滑，口气便秘，三黄石膏汤加减甚有效。轻症苇茎桑杏杷。蒌半橘皮竹茹饵。轻者苇茎汤加诸味以清肃肺胃。
程门雪论外感病近代名老中医经验集